陆衡叫醒了赤君三。
往象域中的那些食物，他本有数种选择，可因为遇上张图治变成怪物，又到林倩了结她的恩怨为止，他都没机会去拿。
而今晚是最后的期限，如果赤君三不能在这个白天找到什么其他可以充当食物的东西。
那陆衡就真的只能寄希望于烤鸭了，让赤君三交出，去征服那位八阶强者的味蕾。
重复的在江中市范围内转圈，其实两人都清楚，就算他们今天刚好找到一个新人，又恰好那个新人在晚上召来了往象域。
可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了，毕竟今晚就是截止时间。
所以，两人虽然看似在行动，其实都没怎么投入。
“小皇帝，要不干脆别折腾了，咱俩还是回去最后睡一觉吧。”
“说不准啊，直接在梦里走，一点痛苦都没有。”
赤君三趴在陆衡的肩头，太阳晒着暖暖的，他这几天一睡，像是要把过往拖欠的觉全给补回来一样。
现在就算是白天，也焉了吧唧的，一点精神都没有。
看样子，已经认命了。
陆衡权衡了一下，也觉得在外面瞎晃悠没什么意思。
他本意是拖着赤君三当个外附武器，寻思着找一下有没有关于基因进化资料什么的东西。
这两条找下来，陆衡已经对这外圈的城区有了定性，根本不可能出现那种资料。
所以哪怕是之前那么积极的他，也在这时候没了继续寻找的心情。
“行吧，最后还是得指望你拿那些烤鸭啊。”
赤君三嗤笑着，并不抱有希望。
两人返程前往十字路口，江中市内城区与外城区的交界处，同时旁边也是两人这些日子休息的地方。
……
江中市中心处，某处古旧的图书室里。
蒙眼少年吐出几根鱼刺，一旁的黑狼很快就将鱼刺给舔走。
少年顺了顺它的毛。
“小狼，我明明给你带了些食物啊，你怎么总来捡我吐的鱼骨？”
那黑狼呜呜着，头颅看了一眼廊道旁的三盘素菜，趴在木板上哈着气，等待少年下一次吐鱼骨出来。
“植物怎么了，植物也很好吃啊，我看见很多人都在吃的。”
黑狼伸展着四肢，仍旧哈气。
“我是不喜欢吃，但不是答应了要给你带些食物吗？”
少年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。
“你怎么好像，不喜欢我带给你的食物啊，小狼。”
黑狼吓得跳起来，四条腿两三下就跑到那几盘素菜旁边。
蒙眼少年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。
“其实就差那么一点…我本来可以拿更多的。”
“不过…那个人能够不断的召来往象域，以后还有很多机会。”
黑狼舔舐完那些盘中的素菜后，抬头左右嗅着什么。
呜——
它将它所知道的，告诉给了蒙眼少年。
“啊…我知道…”
“原本以为他们会直接逃跑，本来也没打算杀了他们。”
“不过现在嘛…”
“那个普通人，我很感兴趣，至于那个五阶的残废…”
少年突兀的转头，在图书室内看向某个方位。
“他们之间的关系，并没有明面上那么要好。”
“至少…他能每晚召唤往象域这件事，那个五阶看起来完全不知道。”
“小狼…”
“你说…我要是把那个五阶杀掉，会影响那个普通人继续召唤往象域吗？”
红眸黑狼摇晃着脑袋，几声低吼，似乎是在撺掇蒙眼少年去杀掉赤君三一样。
蒙眼少年笑了。
“既然你这么肯定…那我偏偏不这样去做…”
“小狼啊…”
他缓缓靠近廊道，红眸黑狼原地立着没敢动弹。
那只白皙枯瘦的手，搭在它的狼头上，顺着毛发朝它后背滑过，如此重复着。
“我知道你很想报仇…”
“但你的方式…不觉得太幼稚了吗？”
“就因为我杀了他？”
“我有说过吧？”
“我会代替他的…”
“我会成为你们新的…”
“救世主的…”
……
白日时间如溪水般流逝，急切而曲折，转眼便又到了黄昏。
白与夜的交叠，又或足够缓慢的分割。
当天边的白彩逐渐染上金黄，这短短的两三小时，便是今日的白，到地平线另一端去的换班期。
如黄金般的色彩，它同样通过那半扇倒塌的门框照进，使陆衡从睡梦中惊醒。
梦中内容如潮水般褪去，陆衡平缓好呼吸后，意识到接下来，大概是一生中，最重要的任务交接时刻。
于是，他将睡梦中的赤君三，同样叫醒了过来。
“走吧老骗子，该带着烤鸭去碰碰运气了。”
赤君三现在已经习惯陆衡管他叫老骗子了，也不再反驳。
“小皇帝，别折腾了，不如等在这里，上赶着送死的，你还真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。”
陆衡叹了口气。
“你怎么总是这么悲观呢？”
“之前那个任他千百往象域，唯余我一人存活的赤君三哪去了？”
这多是一句调侃的话，但陆衡也确实不明白赤君三为什么这么消极。
“呵…早叫你背着我逃跑，你非要留下来做什么任务。”
“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，那些狼真的是狼吗的问题么？”
陆衡是记得，当时的赤君三完全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。
“不然呢？你觉得是什么？总不可能那些狼不是狼，是人吧？”
赤君三嘴角抽搐了一下。
“你这挨千刀的…真让你猜中了，早知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陆衡没绷住。
“我猜中了？”
“你什么意思啊赤君三？”
陆衡之前确实没想过这方面，还以为赤君三是在跟他开玩笑。
赤君三用手捂住眼睛。
“这个世界的七阶强者，都能随意改变外表形态，哪怕他们把自己变成一条真龙都说不定能成！”
“你知道八阶有多恐怖吗？”
“如果那时候他想！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取你身体的掌控权！”
“什么开山劈海人家都是当玩的，像那些八阶我都不至于这么害怕，可这个八阶他把人变成了狼！”
“你觉得他正常吗？”
陆衡听完只觉得大脑宕机。
好半响，他才憋出一句。
“你的意思就是，邪修呗？”
赤君三等了一会儿，结果发现陆衡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。
“不是？”
“什么叫邪修呗？”
“你就这反应啊？”
只见陆衡无所谓的笑着。
“能在这种极端环境下，还成长为你口中那样的怪物，能有什么好东西？”
“你一个五阶都想着过河拆桥，杀人放血了，他一个八阶，把人变成狼，我觉得也没多离奇吧。”
……
“好，好一个没多离奇。”
蒙眼少年哈哈笑着，在他面前的书架之间，陆衡与赤君三同样被蒙上眼睛，跪在了木地板上。
陆衡与赤君三一句话都不敢说。
不过是十分钟之前，那群狼突然冲进了他们当做休息点的屋子里。
在他们的眼前，其中几匹狼咆哮着直立起身，骨头噼啪作响。
没有完全变成人，也没有完全保持狼，而是处在两者之间，以佝偻的，流淌着涎水的狼首人身模样，将两人钳制住。
陆衡全程没有反抗，甚至还有意配合。
赤君三就不用说了，他就是有心反抗，腿都废掉的他，就算用头发宰了那些个狼人，也无济于事。
幸运的正在于此，那些狼人没有伤害他们，只是负责押送。
进入图书室前，它们不知从哪找来黑色布条，蒙住了他们的眼睛。
而此刻，正是白布条蒙眼少年复述完他们对话的时刻。
“既然已经被您听见了，我不做任何反驳，只有一点，想请您先听听再做决定不迟。”
陆衡的淡定，甚至是主动开口，倒是让另外两人颇为惊讶。
在场最没有资格说话的，就是他这样一个普通人。
很明显，陆衡自己也清楚，作为聪明人的他仍旧主动开口，着实引起了蒙眼少年的好奇心。
“好啊…说…”
陆衡沉气平声，一字一停。
“我能稳定召唤往象域。”
赤君三怔的抬头，仅靠感觉望向陆衡所在的位置。
与赤君三的震惊不同，蒙眼少年就淡定许多。
“我知道，所以呢？”
陆衡心中一紧。
“之前与您约好的，我们替您找到能让您满意的食物，您就会出手治好他的残疾……”
陆衡故意拖长结尾的尾音，在他的直觉看来，这个八阶强者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得太过癫狂。
与看过的许多故事反派相比，也就把人变成狼极端了点。
食物与治疗那件事，本就是早就说好了的，陆衡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八阶强者是个愿意交谈的人。
不！他必须是！
之前初遇时，这个八阶强者曾说过许多话，其中一些细节，足够陆衡分析出他的部分性格。
能治，代价，没用，放走显亏。
这个八阶强者不是弑杀之人，相比之下似乎更注重公平与利益权衡。
或许那个任务只是一时兴起，但陆衡压的就是他一时兴起。
“我是说过，所以，拿出来吧，你们口中的烤鸭。”
赤君三也不是傻子，很快从他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只热气腾腾的烤鸭，双手举起。
感受到烤鸭离开手掌后，赤君三紧张的收回双手，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。
“不错，确实让我满意，作为交换，我会治好他的腿伤。”
“不过…陆衡是吧？”
“你与他本是仇敌，按照约定来说，治好他是我给他的好处，不能算作是你的。”
赤君三本来挺兴奋的，听到这里，心绪一下子跌落谷底。
只听那少年音缓缓问道。
“你想要什么呢？”
赤裸裸的暗示，谁都能听出来，这八阶强者想帮陆衡除掉赤君三。
压力来到陆衡这边。
并没有让另外两人等太久，陆衡深呼吸几次后，沉声说道。
“让我们加入你们的组织吧。”
蒙眼少年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。
“哈…？”
巨大的实质化压力，险些让陆衡心肺当场炸开，不过很快，那压力就退去了。
陆衡只能听见那少年音比刚才变得更加冷漠。
“你失去了向我要好处的机会，不过我仍会治好你们。”
“想知道原因，我会说，以你们的水平，还不配。”